第1808章 沿着二十年前的道路——天津市舶司与山海关往事-《宗明天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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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说过此事,一行人开始参观天津市舶司。如果排除不成功的羊毛生意和毛纺织工场,天津市舶司其实办的很好,开设仅仅一年多,已经有不少日本朝鲜和琉球的商人前来做生意,山西河北山东等地的商人也纷至沓来。允熥等人换了便装,在侍卫的保护下分散开在市舶司里面闲逛,见到市面十分兴旺。等从市舶司回来,允熥对张彦方进行嘉奖,赏赐了许多贵重之物,又赐予爵位与正三品的加衔。张彦方欣喜地领旨谢恩。

    第二日他们又在市舶司待了一日,就要去往别处。按照原本的行程,应当前往北平;但允熥忽然说要去山海关瞧一瞧。众人侑不过他,只能答应。

    从天津前往山海关的路上,允熥又特意去了自己前世身份的‘祖宗’这一家所在的滦州城。从建业元年至今已经十九年过去了,他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一家,也没有下过有关这一家的任何旨意,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这一家,知晓他们十九年来都发生过什么,甚至连家族新添了几口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,偶尔也会猜测到底哪一个人是自己的祖宗。

    允熥没有与这一家的人打照面,只是站在城墙上,用千里眼盯着府邸看,见到了年过七旬后世家谱排在第一位的孙绍,见到了已经将近五十岁后世家谱排在第二位的孙睿,以及曾经在宫中做过女官的谭纬儿。允熥看了好一会儿,对文垣说道:“你将来继位后,也要照顾他们家。为父不是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吩咐你这番话,而是以你父亲的身份与你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是,父亲,儿子记住了。”文垣尽管满肚子的不解,但也马上答应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非常重要,你一定不能忘记。”允熥又吩咐一句,放下千里眼下了城楼。文垣忙跟上。

    离开滦州,又经过卢龙县抚宁县,就到了山海关。一行人抵达山海关的时候恰好遇到下雨,侍卫因担心允熥被雨浇了后染风寒,劝说明日再游览山海关。但允熥回想往事,执意要今日游览。侍卫们苦劝不成,只能借来许多蓑衣斗笠,为皇亲们穿好,冒着大雨游览。因这时已将近午时,卫城迎接的官员又问午膳吃什么。允熥想了想说道:“午膳不必卫所预备,”转过头对侍卫吩咐道:“你们去这附近,找渔民买几条新鲜的海鱼。”吩咐过了就向海边走去。

    尽管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,但允熥仍然轻车熟路的带领众人从山海卫城来到海边。他走进一座亭子,在石凳上坐下,对其他人说道:“二十三年前洪武二十八年,我受祖父之命北巡,途径山海关正好也赶上下雨,与四叔十五叔十七叔十九叔也是冒雨游览,从卫城走到这座观海亭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我知道!”敏儿马上说道:“父亲当时冒雨游览这里,先是赏了“秦皇求仙入海处”碑,又在观海亭里歇息,这时忽然发现海面上有渔船,一时诗兴大发,填了《浪淘沙·秦皇岛》这首词。”

    “难为你将这件事知道的这样清楚。”允熥笑道。不管如何,自己的儿女这样关心自己的过去,都是令人高兴的。

    “当年父亲真是文采风流,不仅是在山海关,在宣府,在苏州,都写了脍炙人口的诗词,也成为历代皇帝中仅次于南唐后主的大诗人。可渐渐的父亲也不写什么诗词了。”敏儿又道,而且用盼望的目光看向父亲,似乎想让父亲写一首诗词。

    允熥只是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他早已不年轻了,对于写诗填词装逼也不再感兴趣,除非必要,不然不再写诗词,岂会因为女儿几句话就破例?

    敏儿见父亲没有写诗填词的意思,有些失望,只能说起另外的话题。但这时一名侍卫走进亭子,先对文垣行了一礼,之后在允熥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。听到侍卫的话,允熥怔了一下,说道:“既然如此巧合,那就让他上来见一见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如此巧合?”侍卫退下的同时,敏儿忙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可知晓当初为父填了《浪淘沙·秦皇岛》这首词后,又发生了什么?”允熥回过神来,笑着问道。

    “当然知晓。之后海面上漂浮的渔船靠了岸。爹爹允许渔民在亭子附近休息,又给了他一副词卷,几贯钱。”敏儿说道。

    “为父说的巧合,就是指这件事。”允熥道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?”敏儿不解,下意识回头看刚才进入亭子的侍卫,见到他正领着一个渔民向亭子走来,忽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,说道:“难道是今日又见到了当日赠送词卷的渔民?”

    “正是如此。”允熥笑道:“为父适才让侍卫去买海鱼,却不想其中一人就是多年前受赠词卷的渔民。”

    “竟然如此巧合?二十多年前受赠过诗卷的渔民竟然还能再见到?”敏儿惊呼道,满脸不敢相信的神情。不仅是他,亭内其他人都一脸不可思议。这也太凑巧了吧,竟然遇上了二十三年前的渔民?众人不由得看向站在一旁的山海卫陪同的官员,让他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这时渔民走了进来,见到众人就跪下说道:“小人见过贵人们。”

    可允熥却眉头一皱,说道:“你二十三年前可见过我?”

    “小人见过贵人。当时小人是与父亲一同出海,登岸时贵人因当时正在下雨,所以允许小人与家父一起在亭子里避雨,又送了小人家父一副写着字的纸十贯宝钞和一贯散钱。因小人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,所以这件事记得很清楚。”渔民忙说道。

    允熥皱着的眉头舒缓开来。事情对上了;至于自己为什么记得不是这人,那也很好理解,普通百姓终日操劳,饱经风霜,年少时与中年的样子自然不同。

    允熥与他说了几句话,最后问道:“当时我赠送你父亲的那幅词卷,你们怎么处置了?是卖了还是一直留着?”

    “贵人,那幅纸我们回去后就卖了,但非常巧合的,去年又回到了我家里。”渔民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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